礼监张永和都察院杜宏二人道:“我大明自仁宣以来,朝事皆以内阁,司礼监和都察院三方议计为主,老夫想先问问两位的意思,究竟迎立新君还是等待陛下苏醒,二位还请先拿个说法让我等商议商议。”
话音刚落,张永也顾不得谦让,飞快接口:“陛下尚有气息,生机并未断绝,稍待时日便能醒来,此时各位竟口出迎立新君之言,不觉得大逆不道吗?”
礼部尚书毛澄重重一哼:“张公公此言差矣,天不可无日,国不可无君,今日陛下昏厥不能理政,苏醒不知何日,国君悬而不决,天下臣民士子之心难安,多拖得几日,大乱即在眼前,若不迎立新君而令臣民归心,天下反军四起之时,我等朝臣怎对得起大明祖宗社稷?”
张永大怒,尖着嗓子叫道:“毛澄你这老匹夫!安敢咒陛下不能醒来,你安的什么心?陛下病卧床榻,你竟迫不及待欲迎立新君,改朝换代的心思不觉得太迫切了么?”
毛澄亦大怒:“老夫心系社稷安危,所言皆是国朝利弊,一片冰心自有天下人品判,不劳张公公直断!”
殿内瞬间又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,一点即爆。
杨廷和无奈喝道:“都住口!此时正是国朝危难关口。尔等这般吵闹,于国事何益?”
转过头看向右都御史杜宏,杨廷和拱拱手,挤出一丝笑容道:“渊之兄是都察院首官,不知渊之兄的意思是……”
殿内又安静下来,无数道目光集中在杜宏身上,目光里各种复杂的含义,连内阁另外两位大学士和司礼监两位大太监也情不自禁挺直了身板,一副迫切期待的模样。
杜宏重重叹气,满脸愁色。
他很清楚众人目光里的含义。他们想听的并不是自己的意见。而是秦堪的意见,因为他是秦堪的岳父,秦堪身为勋贵无法参与议政,但他的权势却不知不觉间影响着整个朝堂。但凡国朝遇到大事。他杜宏说出话往往代表着秦堪的意见。而秦堪的一个念头便能左右一件大事往左还是往右,分量之沉重,连杜宏自己都有些不安起来。
现在杨廷和当着众人的面点了他的名。杜宏想装糊涂都装不下去了,于是只好清咳两声,缓缓道:“陛下溺水,幸得上天庇佑,气息尚存,刚才张公公也说过陛下的病情,太医院刘文泰和民间名医龙二指以及唐……唐神医都说陛下十日内性命无虞,此言想必不虚,也就是说,陛下十日内是生是死尚未知,此时离陛下溺水还不到一日,若这般急着迎立新君,他日若陛下醒转,我等以何面目见他?”
杜宏说话时的语速很慢,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细细斟酌之后才说出口,不过话刚说完,大学士梁储却冷冷道:“杜大人多虑了,老夫已仔细问过太医院院判刘文泰,他亲口说过,穷唐姑娘和众位大夫之力,只能保陛下十日内不驾崩,举天之下却没人有本事令陛下醒转,杜大人听出意思了吗?这十日只能让陛下多留一口气而已,若不趁早议定新君人选,来日若有不可言之变而令天下大乱,诸臣工失了分寸,造成社稷动荡,天下不安的后果,这千古罪人的名声谁来担当?”
杜宏沉声道:“话是如此,可是……谁敢打包票说陛下十日内必然不会醒?若万一陛下蒙天垂怜醒过来了呢?梁大学士,你敢冒这个险?那时陛下醒来,新君人选还在赴京师的路上,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待你?”
见杜宏这般态度,殿内众人神情各异,沉默不语,梁储满脸铁青,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脸色略带几分惶然。
杜宏没说错,今日殿内主张迎立新君的人其实并无太多私心,有资格进这个殿参与如此重要的大事,大多都是位高权重,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,官职差不多也到了顶峰了,换个新君上位反而还要胆战心惊担心被清洗被疏远,对他们来说终是弊大于利的,只是本着一颗公忠体国的忠心,他们才认为迎立新君是对大明社稷最有利最稳妥的选择。
无数片冰心都在玉壶里,然而,一旦陛下发生奇迹苏醒过来,他会相信大家的一片冰心吗?再怎么对皇权不在乎的人,对这种以旧换新的行为终归不会太舒服的,——或许反应还远不止不舒服,大抵要亲手剁几个一片冰心的家伙才能舒爽。
殿内主张迎立新君的人顿时都不说话了,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主张确实有些急进,尽管自己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