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秦堪的理解里,含笑八泉跟含笑九泉没什么太大差别,就跟十七层地狱和十八层地狱一样,虽然没亲身试过滋味儿,但可以肯定,两者都不会太好受。
不得不说,再怎么温婉可人的女人,耍起心眼来都像极了吐信子的蛇妖,男人绝大部分都招架不住,千百来年大约只有一个名叫许仙的男人找对了地方。
显然,女人的心机表演时间并未结束。
“金柳姑娘,人死不能复生,以后你可有打算?”热情的秦家主母杜嫣同情心开始泛滥。
金柳适时地抽噎了两声,抬眼俏目一片水雾迷蒙,仿若烟雨里的江南湖光。
“夫家已逝,家无余财,从此奴家已是无根浮萍,随波漂流便是了。”
秦堪:“…………”
杜嫣恳切道:“办妥了你家相公的身后事,你若无处可去,不妨来我秦家,与我夜作伴可好?”
金柳慌忙摇头:“奴家卑贱之妇,怎敢高居贵府?”
“什么卑贱,贵府的,哪来那么多虚套词儿?没地方去就到我家住,就这么定了!”杜嫣大大咧咧一挥手,这件事就这么拍了板。
金柳嘴角一勾,很快耷拉下来,不易察觉地抬眼瞥了瞥秦堪,然后朝杜嫣盈盈一福:“如此便多谢姐姐厚待了,来日若民妇寻得去处,定不敢再叨扰姐姐和……和姐夫。”
一句姐夫令秦堪脸颊忽然狠狠抽搐了一下。
“还寻什么去处,你既叫了我姐姐,姐姐怎能任妹妹孤苦流落在外?走,跟我回家去。”杜嫣二话不说,挽起金柳的胳膊便走。
金柳踉跄着跟上杜嫣,忽然回眸一转,朝秦堪投去娇媚的一瞥。
秦堪呆在原地,良久,仰天长叹:“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啊!”
五凤楼的钟声缓缓敲响,悠扬地回荡于京师城内。
今日午门前的宫门一直不开,昨夜京师大乱,东厂数千番子攻击锦衣卫,后来秦堪急调勇士营回击,终于诛除王岳,斩杀无数东厂首要人物,一夜之间京师城丧命无数,烧毁房屋无数,这场首先由朝争引起的争斗,终于升级为兵刀相见,最后用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为代价平息了。
平息这场朝争的人,正是朝争漩涡里的核心人物,秦堪。
午门前站满了上朝的官员,此时已是辰时,早朝已晚了两个时辰,然而宫门却还没打开,皇帝仿佛并没有打开宫门的意思。
无数官员惴惴不安,众人清醒地认识到,经过昨夜之事,外廷内廷将面临一次重新洗牌,东厂大堂的血迹未干,新登基的皇帝陛下首次向大臣们亮出了獠牙,向京师和天下证明了他是真龙天子,龙可以蛰伏于九渊之底盘蜷沉默,亦可翱翔于九天之外降下霹雳雷霆。
今日午门外的大臣们额外沉默,众人自觉地排好队站在门前,每个人的脸色都透着几分苍白无措,内阁大学士刘健和谢迁尤甚。
二人是这次朝争的发起人,此时也处于风暴中心,他们没想到外廷竟成了王岳手中的棋子,更没想到王岳这盘棋下到最后,竟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,最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,一直被他们参劾的九虎,竟被秦堪扭转了乾坤,从毫无胜算的败局一举翻盘。
这一夜有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,久经朝堂风雨的刘健和谢迁也被这一桩又一桩意外彻底击垮了,看着周围大臣们隐隐离他们保持着的距离,和这些人眼中淡漠的目光,刘健和谢迁黯然一叹。
大势去矣,万事皆休!
“谢公,今日朝会,恐怕是你我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了。”刘健长长叹道。
谢迁面容浮上几许苦笑,黯然吟出一句诗:“东风不与周郎便,铜雀春深锁二乔……”
刘健怔忪片刻,忽然哈哈一笑:“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,我们与先帝同创了名垂千古的弘治中兴盛世,已不愧大明列祖列宗,不愧天下百姓,够了,未来的大明走向何方,不是你我能再把握的了,且卸官衣归田,安享余年,笑看古今兴亡。”
谢迁黯然的神情顿时消退,闻言哈哈一笑,道:“风流岂甘他人后?刘公,你我同去矣!”
当!当!当!
五凤楼的钟声再次敲响,沉厚的宫门吱呀一声,被大汉将军缓缓推开,一名小宦官走出宫